2018年9月10日星期一

雜物

我處於這麼一種精神狀態,亦反映在我房間狀態上。雜物多得不得了,由於沒有時間整理,又捨不得一併棄掉,未讀的報刊,未用完的文具,未細看的傳單,未篩選的筆記,未整理的照片,未研究的圖錄,未開封的零食,一張設計稍有心思的名片...... 就像臨時房屋一樣擱在那邊,等待一個一又個年廿八。彷彿有天我能夠鯨吞這些資料,成為一個有思想的人。

2016年4月13日星期三

Presence

Presence is a very western thing. 中文「存在」的意思沒有那樣厚,只是說世上有這麼一種東西。當然,現在較常談到「be」之不可譯,"just be yourself" 與「做自己就好」總有不同。在英語世界,似乎那東西存在就有價值,有影響力。

企業宣傳文案會說 market presence,中文怎樣說?「市場佔有率」又數據化了,不可。似乎譯為「市場地位」是可以接受的。最貼切但同時在中國語文裏難以接受的就是「市場裏的存在感」。存在感,不限於對自我存在感,而是其他人對你有何感知。大眾或消費者對某品牌的印象如何?不單是正面或負面,而是有否不時記住品牌在生活上的影響,甚至只是偶爾因觸及其他事物而聯想到。品牌塑造就是創造或維持這種存在感。說到慈善,你會首先想起東家、仁家還是博家?朋友遲到要等一等,首選到哪裏消磨十五分鐘(甚至別談消費)?這也許就是存在感,而不是你真正佔有多少市場份額。

中文我們說形象,印象,但presence是較接近潛意識的,比形象和印象更為主觀,更不理性。但影響力更大。


2014年4月5日星期六

電台節目主持談到,非常討厭人乘車時看著手機,或邊走邊看手機,更討厭的是看劇集,說是空間沒有了,不能感應周圍環境,「也就怎會有創意呢?」她說。

我同意,邊走邊看手機的確很危險,過馬路尤之。但空間消失之說,則須多想一下。今天在香港,擠逼的車廂中,往返工作的途上,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正正就是因為要尋找空間,尋找時間,才會看手機吧?在互聯網上與朋友招手,是否就比見面來得俗氣呢?

節目主持人也談到浪漫。她諷刺地說:「也許,拿著手機,邊看劇集邊走路時,與人碰撞起來,卻發現對方也看著同一套片集,也算浪漫吧?」顯然認為這樣的緣分也太「科技」,太「低頭」了。不同時代有不同產物,不同生活經驗。浪漫是對待現實的一種心態。既談浪漫,為何取笑別人看待日常生活經驗的心態?

取笑數碼年代的時候,別忘了當初為何發展數碼科技,發展傳媒,發展信息流通科技。

2013年9月1日星期日

"You should live a more colourful life," said she.

So sometimes I'd thought I should just stick to what they want me to do? Find a job that could satisfy almost any young person: interesting job nature, diversified social circle with a small number of people who challenges you in a contributive way, normal working hours with a good number of annual leaves if not flexible working hours, occasional short trips abroad and even more occasional long trips abroad, medical and retirement benefits...

As if there is such a job in the world.

Don't people always say: do things while your parents could afford them, especially when it is beneficial.

So am I doing something beneficial? Perhaps not for short-term finance.
Discussions with them are exhausting and they aren't going anywhere far. There are fewer instances of disputes now, but still, small talks seem better.

She talked about "colourful life". He talked about meeting different people. To them, my world is closed. He said people usually retreat to peace eventually, but before that one should try out as many things as possible. I said I want to live in peace now. He said one shouldn't. She was confused and seemed a little shocked. So there are different people in the world, but I need to be that one kind of person that wants to try a lot of things? Colourful. They want me to be colourful. Actually, there are certain windows to the world I wouldn't tell them about. The window.

That parcel of secret together with its surrounding taboo are disturbance in our relationship. They won't go away and they prevent chats from gaining substance or meaning. I want to share, but no, it's not time yet. So interactions remain implicitly strained.

Yes, it's curious that I prefer to use English when I'm complaining. Enough of complaining tonight as my eye muscles start to complain.

2012年10月29日星期一

晚上家裏吃大閘蟹,大夥兒圍在一起,先頭一段時間不說話,都顧著吃,但後來吃得散慢了,便又像平日一樣閒話家常。十幾個人,都是我爸的兄弟姊妹和我們後輩。大閘蟹與人一樣分雄雌,口感不同。表姐說:「我鍾意公既。」伯父笑說:「你當然鍾意公,你鍾意乸就大鑊!」眾人哄笑。笑話一句,沒頭沒尾,但晚飯於我已經完了。我知道,鄰座的爸也沒法子笑出來,平日取笑人卻要數他最多。作孽多,回力了。爸當時是何心情,我也好奇,倒不敢問,是氣怒還是同情。也許,在親戚面前,我永遠單身好了。省得爸沒臉,省得伯父嚴訓,省得風雲一場。

2012年10月4日星期四

淚,有一絲的,有一行的,有一串的,有一盆的‧‧‧‧‧‧
一盆淚水不曉得流。他會沉重得墜下:墜到心裏去,墜到肚裏去,落在軟軟的臟腑,承載著想法、擔憂、委曲。
眼淚沒有人要。但悲傷無助時,鹽水卻是虛脫之身所必須的。我們吸收淚水,吸吮淚水。人是這樣活過來的。

2012年7月28日星期六

藏在沉默裏頭是溫柔的憤怒
心裏想像父親的牢騷能有掏空的一天
我沉默
但如一個球狀緊纏的結
任你如何拉扯線頭
終更難解開
猶如謊言一個比一個巨大
沉默一次比一次抓緊

2012年6月9日星期六

趕蟲

雖然只是小指甲那麼大一隻小昆蟲,但孤蟲寡女怎能共處一室呢?
我一會兒到廚房拿鐵管趕牠,但房裏很多空間牠逃到更裏面去,這是不許可的。
我又關上燈,只留下窗前一盞枱燈,希望為牠引路離去,但光線映到天花上,灰灰亮亮牠更為流連,還興奮地這裏點一下那裏踏一番。
就算完全滅了燈,牠仍然揮之不去。

我又喊又叫,你怎樣才要離開?

只好又把燈全亮,總讓我看得見牠伏在哪兒。
然後發現牠竟然停在燈罩上,一個我站立床上舉手可及之處!我猶豫了一下,決定試一試。友人教的,用杯子罩牠,以書本封口,再到窗子放生。既能稍依普渡眾生之德又可保障一點私人空間。於是,或小心翼翼或狂亂地終於把牠封鎖在杯子裏。一手書一手杯,雙雙伸到到窗外一放──夜裏也看不清楚牠的去向。
兩秒後,舒一口氣,雙手收回來。
卻猛地手裏一陣胡擾,牠竟跑到我手心來了!我非男非女地嚎了一下,手亂抖亂撥,奮力守著人蟲授受不親那種貞操。

然後牠不見了。

天花沒蹤,燈罩沒影,連最奈牠沒何的地方──窗簾軌道後面也看過,但就是不見了。

如此今晚還能否守得住空房處身?

2012年6月6日星期三

聯想與象徵

聯想與象徵的分別,在於前者把本來沒有關係的事物作類比或比喻,使意念更清晰呈現;後者則是符號本身就生於其背後意義,那關聯性是必然的。

聯想時,是嘗試在現有的事物裏尋找相似者,點出它們的相似性,再作說明。最重要的是,那些事物本來是沒有關係的,那些事物本來另有存在意義,只是聯想者主動攝取那些事物湊巧相似的地方,圖個方便,或引申各種不同解釋。

象徵,或符號,則主動性不在聯想者,而在於符號的創造者。符號生於世上,本就是效忠關聯性,創造符號的目的在於看見符號如同看見背後的意義,如果關聯性不存在,符號是沒有其他功能的。

那麼符號也就是一種強制聯想。並不全然負面。一些約定俗成,透過符號傳遞訊息的確方便有力。道路上的指示符號就讓駕駛者在短時間內取得訊息,作出判斷,毋須費時閱讀文字(當然,文字本身就是符號,道路指示只是把文字濃縮了)。

現今社會符號漫天,造就不少資本流動,大概許多商業活動依靠符號。為了使消費者有意無意向指定方向聯想,公司或機構標誌就變得非常重要。友人說,他感覺世界最知名的品牌應屬一N字頭運動品牌,因為那象徵「正確」的剔號太簡單易明了,又容易記住。不無道理。就算要冒牌也容易,冒牌貨只會讓品牌知名度更高吧。「正確」這意頭也好,大有利公司形象。剔號的象徵意義雖不是那N牌子創造的,但如果把剔號畫成那彎曲樣子,就只能是N牌獨有吧。聰明在搶過一個世界性的已有象徵套在自家身上,稍為變異,原來象徵意義仍在,外加一層特殊。

我們日常的聯想,有多少被控制住呢?那些強制聯想,有多少已成習慣甚至不可或缺?不過,大眾並非完全失去自主。如利用商標的廣泛象徵,再加上創意表達其他意念,聯想仍可存在。(唉,連「聯想」也遭搶劫了)

2012年6月2日星期六

K房

有搭沒搭跟人說話,有時挺高興,像在推銷自己又似聆聽別人,淺層交換意見。但在二十多人的K房內,樓底十呎,弱質米高風兩支(只兩支!),音樂潮蓋,男人滿屋,卻必須大開喉嚨才能傳音啊。眾人都喜歡在近乎漆黑中哄鬧是嗎,面紅人不覺,目浮人不知。如此,唇語也難發揮,臉是一色的昏黃。純粹語言溝通,況且人畔有耳,難以深入傾談,也許比網上即時通訊還差一截。不過,眼神和語氣倒還剩一些,且笑聲喊聲可聞。那是一種異樣的感覺,說假不假,只是把話裏高潮放大(要人家聽到,還是需要大聲一點),細緻暗紋遮掩。那種氣氛下也沒有什麼叫做「死氣」,因為歌聲音樂永在,注意力隨時轉移,毋需介懷,甚至離座也可,拿個飲料找個朋友上個廁所點個歌曲。

我手裏總拿著食物或酒瓶,多少對談話有緩和作用....... 我太不善交際,手裏飲食好比無上戰友,打不死摧不爛。吃喝是這種場合理所當然的佈景板。做個佈景板又沒什麼不對.......

非常自由進出話語,除互聯網外莫過於此。

破喉嚨了,真高興。